麻,作为最早被人类驯化种植并加以利用的天然纤维作物,是古代纺织工业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我国,麻纺织品作为上承葛下启棉的重要服装面料,也作为先人造物智慧与美学哲思的集大成者,贯穿了自先秦至今的漫漫时光。
麻织品在被棉取代“主角”地位的元代之前,一直都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
因此,麻纺织也被我们美誉为“国纺源头,万年衣祖”。苎麻和亚麻是中国人民最早做衣着的纺织原料,中国麻织技术已有6000多年的历史。浙江余姚河姆渡和吴兴钱山漾新石器遗址都发现过苎麻织物残片及绳子。
1981年郑州青台遗址出土的粘附在红陶片上的苎麻和大麻布纹,距今约5500年。
1978年在福建崇安武夷山岩墓船棺发现约公元前1400年的苎麻布。
1970年江西贵溪仙岩战国早期墓出土的一批纺织品中,也有苎麻和大麻织品。
20世纪90年代,三门峡虢仲墓出土了数件麻纺织品文物,其中“麻制合裆短裤”除上部的裤腰部分残损外,其余部分保存相对完好。麻在周代曾用来织作衣料,罩于锦衣锦裳的外面起保护作用,秦汉以来麻织物一直是主要的日常衣料,但终因比较粗糙,后来则专门用来打绳索。元明以后,棉花普及全国,麻织物需求量下降,逐渐为棉布所代替。
如今,形制宽松慵懒的衣裤或是繁复飘逸的裙衫已不再足以让人回头侧目,各种混纺麻料的服装随着越来越多人对天然环保、健康舒适的面料的追求,早已穿梭于街头巷尾的日常。
尤其是国风回潮,汉服文化的兴起,使这些传统面料又在新的时代重新回到了人们的注视之中。 于是,因其织造技艺被收录进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拥有着千年织造历史的工艺瑰宝——夏布,也便借此翩然地回到了人们的面前。
谈“苎”三千年??????
有言:“苎麻作纻,可以绩纻,故谓之纻。凡麻丝之细者为絟;粗者为纻。陶弘景云︰苎即今绩苎麻是也。”
有麻名“苎”
18世纪50年代左右,瑞典生物学家林奈首次将这种植物命名为“Urtica nivea”,将其归类到荨麻科的荨麻属。
大家看苎麻的拉丁学名一定很熟悉,没错,它的种名同日化巨头妮维雅(NIVEA)是同一个单词。“nivea”来源于拉丁语“niveus”,意为“雪白的”,所以由此“Urtica nivea”直译出来就是“雪白的荨麻”。
之所以这样叫它,是因为苎麻的叶子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面青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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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3年,荷兰植物学家雅坎创造出了“苎麻属 (Boehmeria)”,但直至19世纪50年代左右,苎麻才算彻底从荨麻属“搬家”成功,确定了“Boehmeria nivea”的名字。
苎麻(Boehmeria nivea)是荨麻科苎麻属的多年生亚灌木或灌木植物。 魏晋至唐宋年间,苎麻纺织品更是得到了空前的繁盛,规模和产量一时无两,织造水平也飞速提升。在唐宋时期,“夏布”还不叫夏布,而是被称做“筒布”或“班布”,因其运输方式和视觉效果而得此名。 到了宋末元初,棉因为优异的保暖性能,且棉纺织相比苎麻纺织“免辑绩之工”,在纺织工艺上也具有省时省工的明显优势,因此被大规模地推广种植。 苎麻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式微,种植面积也大大缩减,由全国推行转为集中于长江中下游和东南沿海的部分地区。但苎麻纺织技艺并未停止更新迭代,只是功用转而成为了专门用于制作透气透湿的夏季服装的高级面料,由此,始有“夏布”之名。 《天工开物·夏服》有云:“凡苧麻无土不生。”虽然有些夸张,但也说明了苎麻是一种适应性很强植物。
苎麻一般生长或种植于海拔200—1700米的山区平地、缓坡地、丘陵地或冲积平原上。虽说对生境要求不高,但在土层深厚、排水良好且肥沃的中性土壤中产量会更高。苎麻是喜温和短日照的植物,光照过强对其生长不利?。 苎麻分布于热带或亚热带,少数分布于温带地区。在中国,苎麻分布较广,并在甘、陕、豫南等地区被广泛种植。
内外兼修的“全能麻”
虽然苎麻最大的威名来源于成就了夏布这一文化瑰宝,但苎麻的本领却不止于此,它于身外可成衣,于身内可成药,可以说是个满身是宝、内外兼修的全能战士。
苎麻因为绿色环保、可再生、可降解等优良的特质,使用场景也极其宽泛,涉及了食品、医药、日化、建材、复合新材料、新能源等方方面面。 苎麻纤维除了可以被用于混纺各种服装面料、制作家居用品,还多被用于工业和农业,如飞机的翼布、橡胶工业衬布、电线包被、渔网等,短纤维还可成为高级纸张、火药、人造丝等的原料。??? 苎麻叶富含植物蛋白,嫩茎叶是优质的饲料,秸秆可以用于制造有机肥料和生物质燃料,种子则可以榨油,用于食用或制造肥皂。 说起“药用”,苎麻也是当仁不让。叶、花、皮、梗、根,均可入药。 “茅屋野人家,种桑还种麻。翠畦飞乱蝶,红药报孤花。”明代诗人胡宗仁的《园家》描述了古时田园人家“屋前屋后,种桑种麻”的生活景象。桑麻,是旧日农耕时代不可取代的意象,除了是经济行为,也是宁静致远的象征。 从农业生产到生活美学,竭尽所能地物尽其用,这些取自天然的“创造原料”是古人发现的生存之道,也是古人生活智慧与生活情趣的记录者和守护者。 《蜉蝣》中的“麻衣如雪”,郑玄注:“麻衣,深衣也。”但麻衣,绝不止一种样子。 麻衣,可以是王侯不厌其细的深衣,也可以是贫者透气耐久的劳动服,可以是文人雅士不饰朱紫的一身傲骨,也可以是修行人“麻衣草座亦容身”的清净之心。 麻,在不同人身上,可以有不同的样子,在不同人眼中,也可以是不同的表征,它可以是权利等级,也可以是清风明月,所以如何理解也全在于心。世间万物,莫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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